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092位真人故事
1992年的春节,特别冷。一个3岁小女孩,在太原火车站的站台边呜呜地哭着,这时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,注意到女孩身边没有大人,就凑到她身边问:“你爸爸妈妈呢?”
【资料图】
小女孩自顾自地哭,嘴里叨叨着:“爸爸、妈妈,爸爸、妈妈……”标准的普通话。
男人在边上观察了一会儿,确定孩子没人管,心里暗喜,“把她带回去做我的女儿吧。”于是男人再次凑回女孩身边,哄着她说:“叔叔带你找爸爸、妈妈。”
(我在段庄村拍下的第一张照片)
刚刚这一段场景,是我看电视剧里的情景,编撰出来的。对于1992年被拐时和以前的事情,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。
我叫张喜花,不知道自己的确切生日,估计是1989年生人,现在已经34岁了。
1992年春节,我被带到山西省忻州市东楼乡段庄村和我养父一起生活。他瘦瘦弱弱的,个子不高有癫痫,一直单身,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。他对我特别好,有好吃好喝的,总会先让我吃,之后他才舍得吃点我剩下的。
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农忙时种地,农闲时到周边工地搬砖。 那时日子虽过得紧巴巴的,可我感觉特别甜蜜,因为有任何事情,爸爸就像一堵墙为我挡风遮雨。
很快,我长大了一点该上学了,为了给我交学费,爸爸趁着农闲去外面工地打工赚钱,他一般会打工几天,然后休息几天回家看看我,之后再去打工,来来回回,往返于不同的工地。
当时我一个人在家,自己照顾自己,夜里害怕,我就用大桌子把门堵住,之后大桌子上再架上几个木凳子。
(养父带我逛街)
记得有一次,爸爸回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:“我给你带了好吃的。”我立马开心地蹦了起来。只见爸爸的手从上衣领子伸进贴身内衣里,掏出一团卫生纸包。
当卫生纸一层层打开后,里面竟然有好几个大大的红虾。当时我不认识,也不知道怎么吃。爸爸笑着说:“昨天老板请工友吃饭,爸爸不舍得吃,这个叫大虾。”
说完,爸爸给我剥了一只,放到我嘴里,虾肉甜甜的,真好吃。那是我吃到最美味的一次大虾了。爸爸一只一只给我剥,我也送到爸爸嘴里,他咬了一小节,说:“爸爸不喜欢吃,喜花吃。”说完,剩下的一节又塞回到我嘴里。
2003年,我小学四年级,爸爸生了一场大病,卧床不起,我一边照顾他一边上学。
有一天,我去女同学家里玩,同学的大伯笑着对我说:“你是张喜花吧,张丙贵的女儿?”
得到我的肯定后,他又接着说:“本来我还想让你当我女儿的,但家里穷养不起,就卖给张丙贵了,你都长这么大了啊!”
当时,我如五雷轰顶,一脸震惊地问道:“我是爸爸买的孩子?你骗人!”
(年轻时与女儿的合影)
我以为那个人在开玩笑,因为这个张某人在村里就是个混混,整天无所事事,经常小偷小摸的,爱吹牛。
张某人很肯定地说:“你不信就问你爸爸去,你是我在太原火车站捡的孩子,带回来养了半个月,因家里孩子多,就把你卖给他了。”
我赶忙跑回家,劈头盖脸就问爸爸:“张某说我是捡来的,是吗?”爸爸那时病得已起不来床,说话都没什么力气。 在我再三追问下,他承认我是他花600元钱从张某那里买来的。
当时,正值青春叛逆期的我,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,我抱着枕头痛哭失声。爸爸摸着我的头,说我有可能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在火车站的,因为我眼睛里有一个白点,视力也受到了影响。
我相信了爸爸的话,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,但还是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他,一直到2004年他去世。
(当年接受采访时的我)
16岁,我就失去了唯一的依靠,也没有任何生活来源。不过还好爸爸有个妹妹在阳泉市。
后来,姑姑把我接到她身边,给我安排了一个在酒店洗盘子的工作,我没有身份证,也不好找工作,姑姑对老板说也不用给工资,给吃给喝、有的住就行。
我在酒店干了一年,做着又脏又累又没有工资的活,冬天我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洗盘子,手就像刀割一样疼。夏天,如果下水道堵,我还要负责通下水道,经常溅到一身污泥,又臭又脏,同事都捏着鼻子跑远。
我特别想我的爸爸,常常晚上躲在被子里哭,以前我是爸爸的掌上明珠,他走了,再也没有人给我剥虾,再也没有靠山了。
2007年,一起在酒店干活的大姐见我能吃苦,就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。
(我和宝贝回家站长张宝艳大姐)
我们认识不久就结婚了。2007年底,女儿出生,我做了母亲后才懂得,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重要性。看着孩子慢慢长大,我萌生了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。
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被遗弃的,也没找过父母,现在才知道父母是自己的恩人,是他们把我生下来,无论我是被拐还是被遗弃的,终究和他们有着剪不断的血脉。
于是从2007年开始,我到处张贴寻亲启事,不错过任何一场寻亲大会,只要有机会就去找父母。 后来在宝贝回家进行了登记,到公安部门采了血,可是,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(电视台寻亲)
我一直是黑户,没有户口,没有身份证很不方便。幸运的是在2012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时,我爱人一家人都觉得这是上户口的好机会,于是到社区反映了我的情况,在社区民警的帮助下,我终于申请到了户口和身份证。
由于我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生日,就随便写了个1989年3月5日。
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,心里乐开了花。 之前打工很多雇主都不愿雇我,愿意雇我的,工资也开得很低,现在我可以正常找工作了。
日子一天天稳定下来后,我开始联系媒体帮我找父母。
之后报刊、电视台等媒体都联系采访我,把我的事情登了出来,别说还真有几个家庭早年丢失了女儿,并且丢失的女儿和我的特征很像,都来找我做亲子鉴定。
印象最深的是2018年那次。一个姓田的师傅,他说他早年走丢了一个女儿,跟我很像,当时我也很想知道田师傅是不是我的父亲。
(火车站发寻亲启事)
他联系了一家鉴定机构。一家电视台知道了我们正在等亲子鉴定结果,也联系要求采访我们,我们都同意了。
等待结果的日子是一种煎熬,时时刻刻翻看手机,也没心思做家务。我心里无数次设想,如果比对成功了,我就有爸爸和哥哥了,以后过年过节,我也可以去娘家串亲戚。
过了一周,盼星星盼月亮,结果出来我不是田师傅的女儿,对比失败我特别失望,可是也没办法,检测结果是铁证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田师傅特别激动,他说我肯定是他的女儿,很可能是他爱人出轨和别人生的。他说: “尽管你是爱人和别人生的,但我本人特别愿意认你做女儿,因为你从刚出生一直到3岁,都是我养大的。”
我当时听他说这话,有点懵懵的,还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吗?可是鉴定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,我拒绝了他的诉求,因为他不是我的父亲。
(在火车站发寻亲启事,被电视台报道)
这一幕被电视台拍了而且在电视上播了出来。我万万没想到,因为我不认田师傅做父亲,遭到了网友们一致抵触,他们在网上不断谩骂,逼我认田师傅为父亲。
遭受网暴的日子太痛苦了,一睁眼铺天盖地的谩骂、嘲讽向我涌来,出门感觉边上的人都向我投来鄙视的目光。 “网暴”不是刀,却刀刀见血,我的精神就在崩溃的边缘,差一点就自杀了。
还好那时女儿给我很多安慰,她说:“妈妈,你别想这些人就是了,慢慢他们自己觉得没意思就会散了,别往心里去。”女儿的一番话点醒了我,那段时间我不看手机,天天洗衣、做饭,尽量让自己充实起来,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。从那以后,我很少在网上发帖寻亲。
后面,因为和第一任丈夫有了矛盾,我离婚了,女儿的抚养权归我。我一个人拉扯着孩子,直到2021年,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。他比我大四岁,是个养蜜蜂的手艺人。2023年,我生下了一个男孩,长得白白胖胖。
(我的近照)
孩子们越懂事、可爱,我就越想见到我自己的爸爸妈妈,现在的我已经有了一个温暖的家。靠自己双手赚钱,也没有什么负担,如果真的在有生之年见到我的爸妈,我不会问当年我是被拐还是被遗弃的,而是会好好孝顺他们。
这么多年的经历已经磨平了我的棱角,人生短短几十年,我就想有个完整的家,有娘家人,整明白我是谁。
(我的账号)
【口述: 张喜花 】
【编辑: 帅瓜帅果 】
该案例故事由 提供,并已获当事人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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